小左

 
小崛和OK妹是一對戀人。


小崛平常不怎麼帶女朋友OK妹出門，不過今天異常，七早八早就到OK妹家裡等人。追女孩子是這樣，追求時總是戲院、餐廳、公園，追到後只剩下房間、房間、房間。


OK妹平常總在家裡頭做自己的事，不過這也沒辦法，小崛總有自己的事要忙。OK妹的生活大概是看看偶像劇、上上網，偶爾和妹妹出門去賣場逛逛。


今天不一樣。


小崛說要帶她去海洋音樂祭，OK妹開心藏不住，出門前整整花了兩個小時打扮，還特別在臉上畫了曬傷妝，也幫小崛畫，這很對海洋音樂祭的味。


一切準備就緒後，OK妹上了小崛的車，出發前往音樂祭。


這海洋音樂祭號稱是夏天的盛事，主要的訴求大概是：海洋、陽光、音樂、啤酒、六塊肌和比基尼。


當然叫海洋音樂祭肯定要在海邊舉辦，一來夏天大家都愛玩水，二來玩水時服裝總是穿得清涼，布料很輕，越少越涼。不過，夏天陽光毒辣，感覺不是被毒死也會被辣斃，本來用來塗抹的防曬油乾脆用倒的，夏天防曬油的使用量不輸加油站的汽油。音樂類型方面，大抵不是搖滾就是電音，台上大部分的樂團和DJ每個都頭銜一大堆，什麼DJ比賽冠軍，哪家餐廳的駐唱樂團，可惜真正聽過的人沒幾個，而且聽過後也記不太起來。而六塊肌是見到了，但算來算去一塊的比六塊的多很多，這也難怪啤酒是音樂祭的必喝飲料。比基尼這事倒是不騙人，一眼望去，遍佈海灘，原因是現在大家都很敢穿，但有些人穿起來卻讓人聯想到端午節。


來到音樂祭現場，下午五點，正好。


不吃冰的夏天就不叫夏天。小崛和OK妹首先來到一個冰淇淋攤販前，準備買兩支冰淇淋。

「一支綜合，一支巧克力。」小崛對著穿熱褲的冰淇淋小妹說。

「好！」冰淇淋小妹看了一眼小崛，然後眼神出現問號說：「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啊？你感覺好面善喔！」冰淇淋小妹一臉認真。

「因為我是大眾臉啊！所以可能很像你某個朋友吧！」小崛微笑著說。

這情況OK妹看在眼裡，直覺這是冰淇淋小妹的行銷手段，故意和小崛裝熟，所以OK妹並沒特別在意。


夏天的太陽下的特別晚，直到快七點太陽才陷入海平面。小崛和OK妹在海邊追著海浪、打水互潑，兩人還在沙灘上畫愛心寫名字（十對情侶裡頭，有九對曾玩玩過這遊戲，另外沒玩過的一對則是沒到過海邊），休息時兩人就在沙灘上坐著，觀看入夜的海。

三個比基尼女孩從小崛身邊走過，才過三秒，又折了回來。

其中一個穿粉紅色比基尼的女生，喝了些啤酒後有些搖頭晃腦，也不管坐在小崛身邊的OK妹，就蹲在小崛的眼前說：「帥哥哥，我見過你，我見過你喔！」

那女孩突然蹲在小崛面前，小崛有些嚇到，不過還是裝作一臉鎮定地說：「小姐，你可能認錯人了，大家都說我是大眾臉。」

另外兩個女孩趕緊連聲道歉，說這女孩有些醉了，胡亂認人。隨後兩個女孩硬是把酒醉女孩架走。那酒醉女孩被架走時，還不時喊著：「我沒認錯啊，我真的見過他，真的真的見過他。」

OK妹並不在意，只當那粉紅色比基尼女孩醉了，意識不清。


舞台區的音樂聲響起，小崛和OK妹決定過去跳跳舞，瘋狂一下。小倆口台下光著腳丫，踩著輕沙，台上樂團接力，DJ狂刷。節奏主宰著四肢，四肢解放著壓力，幾個小時的瘋狂後，身子通體舒暢。

此刻，有個穿著小可愛的紅髮女子，跳舞時和小崛身體擦撞了一下。

「Sorry！」
「不好意思！」

紅髮女孩和小崛幾乎是同時說出，也同時禮貌性地看著對方。

「沒關係！」紅髮女孩回答時，眼睛還在小崛臉上打轉。「你好面熟喔！我們是不是見過啊？不過好像髮型不太一樣？」紅髮女孩接著說。

「沒有吧！大家都說我是大眾臉。」小崛笑著說，那笑容有些尷尬。

「那我大概是認錯人了。」紅髮女孩也笑著說，那笑容有些疑惑。


今天不一樣。


OK妹覺得今天狀況有些奇怪，怎麼一連三個女孩都說小崛面熟。會不會因為小崛曾經拍過平面雜誌，所以人家才會覺得面熟，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不過話說回來，小崛是個長得挺有特色的男孩子，那臉怎麼看都不是菜市場臉，一雙單眼皮很有東方味，鷹勾鼻看起來很性格，眉毛濃得像畫的一像，而且小崛不說話時一臉酷勁，不認識他的肯定也不敢和他說話。

總之，小崛的臉橫著看、豎著看，就是和「大眾臉」沾不上邊，不要說沾不上邊，嚴格說起來，連邊邊都沾不上，更別說邊邊邊了。


今天很不一樣。


小崛心頭也是一驚，怎麼來個海洋音樂祭，剛好就遇到以前一夜情過的女孩子，而且一次遇三個。第一個冰淇淋小妹，網路聊天室認識的；第二個粉紅比基尼妹，交友網站認識的；剛剛那個紅髮女孩，之前在PUB搭訕的。雖說是三人，不過小崛的一夜情手法如出一轍，出去，喝酒，醉了，汽旅，留下假名假姓假電話，掰掰。


或許當初只是一夜的關係，所以沒有女孩子可以明確地認出小崛來；或許是時間已經久了，讓小崛的容貌漸漸被那些女孩子們淡忘；也或許當時出去時，小崛很懂得不正面去看對方，所以大家對小崛容貌的記憶都不怎麼明確。不過這些事都發生在認識OK妹之前。


每個人都有過去，每個人都有不願說的事。


離開了舞台區之後，小崛和OK妹又走回了沙灘，兩個人坐下，海水拍打聲不斷，夜空明亮，小崛決定告訴OK妹交往之前的那些荒唐事。大概是一個氛圍，或許是一個契機，所以讓小崛覺得今晚必須說，把事實說明白。

「原來是真的認識啊！我就覺得奇怪，怎麼今天一直有人說你面熟。」OK妹一點也沒生氣，因為這些事都只是小崛的過去。

「嗯！當下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又不想承認，所以就說是『大眾臉』。」小崛一臉歉意。

「哈！大概是上天安排這一天要你對我說這些事，才一次讓你碰上這三個女生吧！而且我從來就不覺得你是大眾臉。」對於小崛願意說出這些事，OK妹感到欣慰。男朋友願意提過往，這似乎讓愛情提升了一個層面。

「三個一夜情的對象，居然一天內全碰到了。」小崛自嘲說。


凌晨離開海邊，小崛開著車準備送OK妹回家。小崛覺得心裡舒坦，畢竟，有些藏在心裡頭的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OK妹看望著車窗外，想著音樂，想著海洋，想著一個男人願意分享自己的過去，那是多麼令人開心的事。


車子疾駛。


「前面停一下，我買個飲料。」OK妹覺得口渴，剛好看到遠處有輛賣椰子水的貨車停在路邊。

小崛停了車，開啟了OK妹旁的車窗。「一瓶大瓶的。」OK妹看著賣椰子水的阿桑，似乎已經準備要收攤了。

「100元。」賣椰子水的阿桑拿著大瓶的椰子水，彎下腰，靠著車窗對著OK妹說。

OK妹妹一手拿著百元鈔，一手接過椰子水。

「謝謝！」賣椰子水的阿桑接過鈔票，兩隻眼睛剛好穿過OK妹看到開車的小崛。阿桑突然開口說：「你男朋友是不是大眾臉啊？怎麼看起來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每個人都有過去，每個人都有不願說的事。而且，是一輩子都不願意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