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

『分飛燕』飯店門口擠滿了人，說水洩不通絕對不過分，黃道吉日就是如此，喜喪皆宜。

好不容易進到三樓會場，明明快七點了人還未坐滿一半，遲到的人可真不少，反正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的習俗，官定的時間往往要延個半小時，而且，準時到的人甚至是活該受罪的。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發呆的發呆。

這種節日，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同學會，畢業之後大家就很難齊聚一堂了，更別說好好坐下來聊個幾句，趁著今天，大家又聚頭了，雖然不敢奢望每個人參加，但大學時代的幾個好朋友都到齊就足夠了。畢業後大家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

因為幾個同學都是從中南部上來的，所以他們早就坐在會場裡了，離講台最近的那一桌，我已經見到佳芬在向我招手了，走近同時我才知道子婷和靜妃都在同一桌，只是大家都髮型都變了，遠遠不仔細看，實在認不出來。

「哇！大家都變漂亮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我們幾年才不見啊！」我在佳芬旁坐了下來，子婷遞了個紙杯在我桌前。

「幾年？我們2013年七月畢業，你自己算算啊！」佳芬邊倒著果汁邊回答我的問題。

「我昨天晚上就算過了。」語畢，子婷手掌比了個四，示意我們的已經畢業四年了。

「這麼快喔，不提還好，一提還真是光陰似箭喔，哈。」靜妃苦笑。

一段舊時光的談話後，我們開始談論著今夜這宴會的女主角Candy，大學時代的她，就很強悍，而且甚麼都是第一，無論是成績、社團、穿著行頭樣樣都是第一，當然，班上第一個結婚的，也是她。

「Candy和那男的在一起多久了？」子婷還是和以前一樣八卦，四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外表，但絕不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內容”。

「一年多了吧。我記得去年三月他們是在美國公正結婚的。」靜妃和Candy的交情還不錯，要多了解一些Candy的隱私，問她準沒錯。

「才一年多就……。會不會太快了。」佳芬可是保有傳統美德的女人，她的愛情觀很親切，因為好像我外婆那時代的人了。

「還好啦，我看過有新聞報導才17天的呢！這不稀奇了啦！」子婷和靜妃也都說有看過那則新聞報導。

果然七點半音樂聲一起，第一道菜就上來，是一道池上米料理的日式捏壽司，這道菜名為「好聚好散」，一把醋飯無論是配上魚、蝦、菜、肉、卵，經過廚房師父這樣一拿起反手一捏，全部服服貼貼的，這是「好聚」的由來；至於「好散」是因為當壽司放進嘴中後，美味自然散開，其中的香甜五味，可真是清清楚楚。

之後，第五道菜剛上來，講台上也打下了藍色聚光燈，今晚的男女主角分別一前一後從後台出來，因為我們這桌就在台前，我明確的看見Candy腫紅的雙眼，原來，Candy也有脆落。我們幾個同學眼淚都已在眼框中打轉。

「不配啦！」子婷看著Candy和她的丈夫站上了講台，準備著這在台灣的法定儀式。

「還好吧！」佳芬放下了筷子，全場都凝視著那個從台階走上去的，穿著燕尾服的男人。

「律師上去了。」靜妃說。

「嗯。」全場靜了下來，我感覺到會場熱鬧的氣氛突然不見。

那個穿燕尾服的律師，測試完麥克風後，翻開了手上那深藍外皮的本子，開口說道：「根據民法，一切法律儀式已備妥，為避免日後糾紛，最後程序你們必須向在場一百七十二位見證人宣示並同意錄音。」律師高舉右手表示已開始錄音。

接著，律師對著Candy說：「陳凱蒂小姐。」

Candy低著頭說：「是。」

「妳願意和妳的丈夫，彭子建，離婚，好聚好散，老死不相往來嗎？」律師問到。

Candy潸然淚下：「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