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在場證明,勝過一個不在場證明。
「這回,我老公可賴不掉了。」我帶著福爾摩斯和那些偵探所盜拍的偷情照片,直擊窄門,聽說是一家偏僻闢但不失情調的咖啡館,今天我可準備好攤牌了,口才不好沒關係,我可是重金禮聘這名偵探來協助的。
窄門果名不虛傳,位置隱密不說,門真是窄的可憐,福爾摩斯可是束起肚子才得通過,過了門,才知門內是巷,巷長約莫百尺,巷底是個陡梯,台階多陡不說,可是那窄梯卻只容我五分腳掌寬而已,蹬了二、三十階的梯後,轉而又是一門,門上滿掛垂簾,簾上是紅藍珠串,神秘的很。
掀起滑過垂簾,古色古香的擺飾不說,古色是杉木,古香則是檀香,繞耳之音的更是古典,我心中暗暗喃著「今天老娘不讓我們的婚姻做古,從此我就不姓劉。」
這地方隱密,他可還真會鑽,跋山涉水會情婦。
我是持著那疊偷情相片,直接就往他們桌上丟了去。說時遲,那時快,丟下照片的同時,才發覺和他同桌的那女人,竟和照片中女人長得完全不同,照片中的女人柔弱,髮短上肩;而在場這個,艷如赤焰,髮長及腰,夾雜著一股俗不可耐的香水味。
但總歸一句,都是狐狸。
「你說,這男人是誰?這女人又是誰?」我劈頭就把這咖啡館的氣氛炒起來了。照片上那兩隻裸身動物,我是越看越氣。
「2017年11月3日下午5點40分至7點30分,也就是前三天的這段期間,小武先生你人在哪裡?」雖然相片證據確鑿,福爾摩斯仍是例行公事的開始詢問整件事的每個端點環節。
「我想一下,三天前的這個時間,我是和小琳在香榭汽車旅館,也就是坐我對面這一位小姐。」如果小武目前的說法是真實的,那桌上照片裡的這一對又是誰?
小武的情緒沒有因為我的出現而有所起伏,更沒因為那疊照片而驚訝。可是這也太荒謬了,他的不在場證明竟是對面這個女人,怎麼有人用了一個偷情理由,去覆蓋一個已有照片為證的偷情,我已火冒三丈,本只知其一,現在才曉有其二,那接下來呢?
「妳倒說說話,那天你們可真在香榭汽車旅館?」我氣急敗壞的問那長髮女人,只差沒把那女人頭髮扯下來。
「嗯,三天前我生日,小武答應我下班之後帶我去慶祝一下。時間沒錯,地點也沒錯,所以應該是你們記錯拍照時間了。」小琳翻開菸盒,挑出一根。
福爾摩斯打了通電回偵探社確認拍照時間,掛上電話後,福爾摩斯臉上滿是疑惑,手深進了他的大衣內,抓出了一支雪茄。「沒錯,這些年來我的團隊從不曾弄錯時間,我打電話回去確認已算汙辱了他們,沒錯,時間沒錯,而且他們是尾隨小武先生下班後去的,而且不是香榭汽車旅館,而是拉菲爾汽車旅館。所以應該是小琳小姐你撒了謊。不然相同的時間,小武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旅館,而且還和一個不是妳的女人在一起。」這是此階段最有力的結論。
「哼!我撒謊,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那旅館經理,小武那天可是吩咐了他們幫我生日房間佈置的漂漂亮亮的,而且全程我們都用DV錄影存證,你要看嗎?你敢看嗎?我們可都一絲不苟的。總之,小武那邊有香榭的名片,你就先打去確認,我說謊,我幹嘛說謊?」這女人果然藏不住狐狸尾巴,一激怒起來,潑婦樣都出來了。
小武遞了那名片過去,福爾摩斯又再度撥了電話。
停止了電話對談後,福爾摩斯說「確認過了,旅館經理也說時間沒錯,雖然如此,但他仍有可能串供說謊,所以我還是通知了我們偵探社的人去鑑定那天香榭汽車旅館的錄影帶,如此一來可以以防萬一。」福爾摩斯手插著腰,雪茄的煙,上往他大衣薰了又薰。
「串供說謊?你這人疑心病怎麼那麼重,照你這樣推理下去,你要推理到甚麼時候?你就這樣質疑別人說謊,然後又要人證,卻又再說人證說謊,又要再提出別的人證,這樣反覆循環就牽扯出一大堆人,難怪關於你的故事都那麼長!」小琳往窗口吹了一口菸,一副不屑的表情。
此時現場啞然無聲。約過半根菸的時間,福爾摩斯接獲來自偵探社人員的回電。
「沒錯,那段時間你的確在香榭,你們一定沒料到那旅館經理是我們的線人,我說他會說謊只是為了給你們荒謬的說法有台階下,想不到你們太不給我面子,現在錄影帶也有了,你們也承認了,小武先生,通姦罪成立可是構成離婚的必要條件。」福爾摩斯果真是福爾摩斯,我答應到時候訴諸離婚成功,給他三成的離婚贍養費做此次調查佣金,少說也有七百萬。
但此時小武說話了。
「不對,那段時間我是在拉菲爾汽車旅館和一個叫Cindy的短髮女人在一起,那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小妹,也就是照片中的那個女生,不然照片上那兩個人是誰?」剛剛才說在香榭,現在又說在拉菲爾;前一秒說和小琳,現在卻說是Cindy,兩個情婦其實都存在,也同時存在,但絕不可能「同時和小武存在於兩個現場」。
我和福爾摩斯,都張大了口。
如果說把一片葉子藏於森林之中是最高明隱形,那這是甚麼?既是森林就不可能是葉子,若是葉子也不會是森林,綜觀是森林,但微見卻是葉子,森林卻說不見葉子,葉子也說不見森林,同時存在的事實,單方面而言其實都不存在,如同巷中是門,門後又是巷,無止境門巷,連我都卻步下來,膽敢還踏去一步。
「管他的,只要其中一個證據正確,我就要離婚,我管他當時在哪家汽車旅館!」我心是碎了,就這樣哭了起來,我真的不想管他了。
福爾摩斯把我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對我說「請妳回憶一下,小武先生有沒有欒生兄弟?」
「沒有,我和小武是青梅竹馬,向來沒聽說過有甚麼欒生兄弟,而且他老家的戶籍資料都寄放我們家,他是獨子啊!」
「慘了!離婚訴訟是不成立了。雖然我們握有小武和兩個情婦偷情時的相片和錄影帶,但卻不可能證明他在同一時刻出現在兩個地點,而且證據是我們收集的,到時後他要告我們污告,輕而易舉,因為如果他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那其中一項證據可以合理懷疑是偽造的。」福爾摩斯嘆了口氣。
「我們走吧!再想別的辦法!」福爾摩斯先行出去了。
「小武,別太得意。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的馬腳的。」掀起正門垂簾,下了樓,站在巷中望著另一個門,門外,還是巷。
而垂簾門內,小武拉起了小琳的小手說「離婚,我早就想離了,只是要我分一半給我老婆財產當贍養費,門都沒有。我公司秘密進行的複製人實驗,幾乎快成功了。等複製人合法化後,我們公司的股票勢必大漲,屆時我買棟別墅給妳。」
窗外斜陽美,是給這對戀人小武小琳的。而斜陽落,卻是給小武目前婚姻的寫照。
巷外。「怎麼可能出現兩個在場證明?怎麼可能?」福爾摩斯搖了搖頭,乾脆再點起另一支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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